電動車零排放背後的代價 鎳礦開採威脅生態

電動車熱潮推動全球交通減碳，但在光鮮的「零廢棄排放」背後，其核心電池原料「鎳」的開採卻正重創印尼的生態與社會結構。當消費者關注的是駕駛時的清新空氣，來自蘇拉維西與摩鹿加群島（Maluku Islands）的森林、河川和沿海社區，已在看不見的陰影中遭受深重代價。

鎳礦需求暴增：供應鏈競爭與政策誘因

隨著各國電動車需求持續攀升，鎳成為電池材料的關鍵金屬。國際能源總署表示預計在 2023 年至 2024 年間需求將成長 25%，而電動車電池中的鎳使用量正在增加，比例從 2017 年的 2% 上升至 2022 年的 10%。

根據美國地質調查局（USGS）報告，2024 年印尼鎳產量達約 220 萬公噸，占全球總量近六成。為了在當中獲得更多利潤，印尼政府自 2020 年起禁止原礦出口，要求廠商在地冶煉並擴張精煉能力。短短三年冶煉廠與開採場如雨後春筍般冒出，國家非稅收入因此從 21 億美元飆升五倍，帶動了前所未有的產業擴張與地方就業機會。

電動車電池中的鎳使用量正在增加，讓鎳礦開採成為重要供應鏈。

深林消逝與生態風險：大規模露天開採的真相

根據印尼政府數據，最大的鎳礦儲量位於蘇拉威西島，估計儲量達 26 億噸；其次是北摩鹿加省和摩鹿加省（Moluccas Province），儲量達14億噸。但這股產業熱潮卻以濫伐森林為代價，非營利組織 Nusantara Atlas 記錄，印尼鎳礦開採直接導致 19 萬多公頃森林消失，另有逾 5,000 公頃因冶煉廠建設而被砍伐。

擁有豐富生物的印尼東部潛水勝地 Raja Ampat，這裡棲息著全球 75% 的珊瑚物種和約 2,500 種魚類。在綠色和平組織發布​​報告指出其中三座島嶼的鎳礦開採活動摧毀了 500 多公頃森林，威脅著珊瑚礁和海洋生態系統，隨後政府雖撤銷四張鎳礦開採許可，卻仍允許 PT Gag Nikel 公司繼續開採，理由是其位於非正式保護區之外，且該企業承諾進行土地復育。

印尼鎳產量占全球總量近六成，然而大量開採也破壞珍貴的森林與海洋資源。

而這五家公司總共控制著至少 25,424 公頃的特許經營區，面積幾乎相當於雅加達的一半，橫跨陸地和海洋區域。

不只是森林，採礦與冶煉過程亦製造有害廢棄物，當廢水排入珊瑚礁地帶，導致珊瑚死亡、漁業資源銳減，沿岸社區傳統漁獲量下滑，讓生態系統平衡正面臨崩解。

從源頭到終端：建構真正的永續供應鏈

唯有重塑整體供應鏈，才能讓電動車的環保承諾得以實踐。首先，政府與國際間須同步推動「零非法採礦」框架，要求企業公開礦區位置、開採方式、環境監測與社區溝通報告，若有違規必立刻撤銷供應資格。其次，透過法律保障收益分配機制，確保地方社群分享到礦業利潤，用於基礎建設、醫療及教育。

此外，國際能源總署指出，電池回收若能大幅提升收集與回收率，到 2050 年可供應約 20–30% 的鋰、鎳與鈷需求，現階段亞洲與拉丁美洲等發展中經濟體的電子廢棄物回收率不足 5 %、歐洲與北美達 40–50 %。而國際金融機構應優先支持符合最高環保與人權標準的專案，以綠色債券或可持續發展貸款形式資助，讓資本成為守護生態的推手，而非污染擴張的助力。

電動車被視為零排放的重要交通工具，然而其背後製造的過程中卻隱藏著更嚴重的環境破壞。

電動車固然是邁向低碳交通的關鍵，但若只關注行駛端的「零排放」，而忽略了供應鏈上游對生態與人權的衝擊，就無異於將問題轉嫁而非真正化解。唯有從採礦到回收的每一環節，皆能兼顧環境保護、社會公平與經濟效益，「電動車永續」才能不僅是口號，才有可能成為真正清潔、全方位的永續解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