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底下的氣候救星 真菌網絡如何改寫氣候未來

最新研究揭示，地底的菌根真菌（mycorrhizal fungi），每年可將超過13億噸的二氧化碳鎖進土壤，相當於全球36%的化石燃料碳排。這數量甚至超越了中國一整年的排放量。來自南非開普敦大學的Dr. Heidi Hawkins說：「我們一直忽略了一個關鍵的碳儲存系統。植物把光合作用產生的碳源源不絕地送往地底，而真菌正是那個默默接收的中繼站。」

從地底冒出的一朵朵小雨傘，或是土壤下看不見的真菌類，具儲碳的能力，或許能成為緩解暖化的新解方。圖片來源／達志影像美聯社


氣候危機下的無聲守護者

這些真菌所編織的地下網絡，並不只存在於森林與草原，也蔓延到馬路下方、花園邊角、甚至我們居家地板的底層。他們與90%以上的陸地植物共生，彼此交換碳與養分，支撐整個生態系的穩定。但這一切，直到SPUN（保護地下網絡協會）發表的《地下真菌地圖》（Underground Atlas）問世前，仍舊藏在我們視線之外。

SPUN耗費三年、蒐集全球超過28億筆DNA資料，才畫出這份全球第一張真菌地圖。共同創辦人Toby Kiers博士指出：「土壤裡儲存了陸地上75%的碳，還有包存全球近六成的生物多樣性，但我們卻從沒好好監測與保護這些真菌系統。」

腳下的土地，不只是植物的根基，也可能是解決氣候危機的入口。



保護地下網絡協會蒐集全球超過28億筆DNA資料，推出全球第一份地下真菌地圖，透過了解這些生物，就能更了解地底下的碳匯。圖片來源／達志影像美聯社

土壤是地球的肺

這不只是一段自然界的奇想，也是台灣農業的潛藏盟友。從嘉南平原到大屯山的茶園，菌根真菌對作物健康與抗氣候變異的影響無所不在。

英國雪菲爾大學的Katie Field教授這麼比喻：「菌根真菌就像植物的小型顧問公司，幫忙找來磷、鎂、氮等關鍵營養，植物則回報碳作為酬勞。在某些森林裡，真菌甚至可以獲得高達三成的植物碳。」

專家的研究正在改寫我們對農業減碳的想像。研究顯示，穩定的菌根網絡能減少肥料流失達50%，供應植物80%磷的需求。換句話說，不只幫地球減碳，還能幫農民省下肥料費。



穩定的菌根真菌系統，能讓肥料流失減半，提供大量的磷，可以讓農民省下大筆肥料的費用。圖片來源／達志影像美聯社

看不見的儲碳寶庫 也需要保護

聽起來像是氣候危機中的一線希望，但現實卻不容樂觀。聯合國警告，若不改變現況，到了2050年，全球將有90%的土壤退化。菌根網絡一旦受損，不只碳循環失衡，農業、水資源也會受影響。

紐約大學法律與環境研究員César Rodríguez-Garavito指出：「真菌網絡一直沒被納入氣候法規中，導致許多破壞行為不受限制，但這樣會嚴重影響碳儲存、土壤健康。」目前研究團隊正以真菌地圖為基礎，與原住民社區合作，研擬一份保護地下生態的訴訟工具，希望讓這些被遺忘的生物，也能受到法律的守護。



聯合國警告，2050年全球90%的土壤將陷入退化危機，可能影響真菌的碳儲存能力。圖片來源／達志影像美聯社

應對氣候 不能只看地表

世界自然基金會首席科學家Rebecca Shaw提醒，我們總仰望樹冠與珊瑚，卻少有人低頭看見土壤的力量。她說：「就像腸道菌群徹底改寫了醫學，我們也該重新認識土壤菌群對地球健康的貢獻。」 她呼籲各國應將真菌納入“30x30生物多樣性目標”與《國家生物多樣性行動計畫》中，因為健康的土壤影響的不只是植物，也關乎你我餐桌上的每一餐。

與菌共生 也是儲碳策略

這份研究揭示，全球超過九成的地下碳生態系統，仍未受到任何保護。它們就像一座座無人看管的金庫，藏著減緩氣候的鑰匙。
英國雪菲爾大學與SPUN目前正合作模擬未來氣候場景，探討真菌在碳循環當中扮演的角色。
「我們才剛開始認識真菌這位生態工程師。」Toby Kiers博士說。「故事才剛開始。」

永續不只是表面功夫

從綠建築、碳市場到企業永續報告，我們談永續，多半停留在看得見的「表層」。但或許真正值得關注的減碳資產，正踩在我們的鞋底下。

不需要是農夫或生物學家，才能與真菌產生連結。下一次走在校園步道、翻土種花、或爬上陽明山的步道時，記得這些土壤也在默默呼吸著，替我們儲存碳、維持生機、守護未來。